图片源于：https://www.theguardian.com/world/2025/apr/13/us-canada-border-library
在北美甚至可能在全球，只有一座建筑可以让人们在跨越国际边界后，浏览畅销书和儿童图书，然后在一座宏伟的歌剧院中观看业余戏剧表演，令人惊奇的是，每个身体的一半都位于两个不同的国家。
哈斯克尔自由图书馆与歌剧院坐落于托米福比亚河旁，这条河流因春季融雪而变得湍急，这座超过一个世纪前建成的建筑，横跨加拿大和美国的边界，作为对边界和分裂的有意识反击，已成为两国社区不可或缺而又受到热爱和坚定保护的一部分。
然而，近几个月来，这座图书馆却成为了最新的受害者，成为两国间矛盾的牺牲品，影响了两国之间的关系。
彼得·勒平（Peter Lépine）在15年前从蒙特利尔搬来后开始自愿在图书馆工作，被这间每个房间都由不同类型木材构成的吱吱作响的空间深深吸引。
“我喜欢这里，”他在四月的一个早晨表示。“我爱书籍，爱这里的人，也爱这里的安静。今天，幸运的是，这里很安静。”
几周来，因美国官员宣布哈斯克尔图书馆的主要入口将关闭，以便于加拿大人使用，这一消息引发了好奇的旁观者、愤怒的支持者和众多媒体蜂拥至斯坦斯特德（Stanstead，魁北克）和德比线（Derby Line，佛蒙特州）。
他们表示，毒贩和走私者“利用”图书馆的便利性，因此关闭这一入口意味着“我们正在通过结束犯罪行为来保护美国人”，但并没有提供证据。
根据这一生效于十月的新规，加拿大人进入图书馆前必须经过正式的边界检查。
这一消息令图书馆的顾客和员工感到震惊，特别是在美国国土安全部长克里斯蒂·诺姆（Kristi Noem）于三月参观图书馆后，她在参观时高喊“美国第一！”并且跳过了阻隔两个国家的黑色带子，落脚时笑称“第51个州”。
她重复了这一玩笑，传达出了对最近特朗普总统对并吞加拿大的痴迷的隐含讽刺。
“这非常不尊重，”勒平说。“没有其他办法来形容它。这真的很伤人。”
自特朗普开始第二任期以来，他曾质疑加拿大作为一个国家的可行性，暗示其有可能成为第51个美国州，并嘲弄即将离任的总理贾斯廷·特鲁多为“州长”。
他还称边界为“想象中的线”，并以经济手段威胁打击加拿大经济。
与该建筑的初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一政坛的闹剧，哈斯克尔图书馆与歌剧院的设计旨在庆祝友谊与合作。
图书馆和歌剧院于1904年开放，远在实施禁止跨境建筑的规定之前，建筑是由加拿大慈善家玛莎·斯图尔特·哈斯克尔（Martha Stewart Haskell）及其儿子霍拉斯（Horace）捐赠，旨在为两国的公民提供艺术的馈赠，让世世代代受益。
竣工后，建筑内设有500个座位的歌剧院，内有华丽的吊灯和模拟威尼斯大运河的帷幕——这些原始物品至今仍在使用。
就像图书馆一样，演出中间的黑色胶带也标记着国际边界。
“在那里有一些座位，坐着的时候，你的两边分别在不同的国家，”勒平说。哈斯克尔图书馆定期举办电影之夜、诗歌朗读和戏剧表演，吸引了忠实的观众。
在其存在的120年中，这座建筑的概念运作良好，反映了两个社区在大多数时间都对边界的漠视。
居民们可以随意跨越边界，而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来购物或拜访朋友。
这种美好的日子在2001年9·11恐怖袭击后结束，促使边境官员开始要求出示身份证明。
近年来，美国官员愈发对这段似乎比全长5000英里的边界更易被渗透的边界持谨慎态度。
在2018年，加拿大人亚历克西斯·弗拉乔斯（Alexis Vlachos）因利用图书馆走私超过100把手枪入境加拿大而被判处51个月监禁。
近年来，哈斯克尔图书馆成为了因签证冷酷现实而被迫分离的家庭的聚会点。
2018年，面临美国旅行禁令的伊朗人的亲人们会在书架之间互相拥抱。
其他在美国生活的国民，持单次入境签证且无法离开美国，也会使用图书馆进行不被边境官员接受的重聚。
“我们有时不得不告诉一个父亲和他的儿子，他们泪流满面，因为他们十年未见面对面，因此要离开图书馆，因为他们不能这样做，”勒平说。“这很艰难。”
虽然边境官员将图书馆视为不止是书籍的集合，但员工对此的看法也始终一样。
“在这样的空间中，书籍是次要的。这真正是一个让人们获得服务的地方。孩子们可以来玩游戏，学习法语。那些可能没有电脑的人可以利用这里。书籍很好，但我们提供的是为两个社区服务的安全空间，”图书馆馆长梅拉妮·奥贝（Mélanie Aubé）表示。
“人们想把这个地方变成政治的问题，但我们只想为两个社区提供服务。我们只想继续开放。”
对图书馆的强烈关注使员工感到疲惫。“你不能在你的桌子前坐上两秒钟，因为你要看两扇门，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员工来给所有询问的人进行导览，”奥贝说。“而我已经在自己的实际工作上落后了。”
在数千本藏书的书架中，有一位作者脱颖而出，成为了图书馆的顾客最爱：加拿大畅销书作家露易丝·佩尼（Louise Penny），她创造的侦探阿尔芒·伽马什（Armand Gamache）系列小说深受欢迎。
她的小说是借阅最多的，作为一位屡屡登上《纽约时报》畅销书榜单的作者，佩尼也是哈斯克尔图书馆的常客。
“很难不立即联想到那些反乌托邦的小说。暴君或专制者首先会针对的是什么？他们针对的是图书馆，他们针对的是作家。这是对任何能够阅读、思考并成为异见人士的人的打压，”她说。“没有什么好事情会从中产生。这如果不是在尖锐而严肃地威胁，可能会让人发笑。”
佩尼的新书《黑狼》（Black Wolf）的巡演恰巧构想了强迫加拿大成为第51州的计划，原计划将在华盛顿的肯尼迪中心启动。不过，特朗普最近决定解雇肯尼迪中心前任董事会因其支持“觉醒”节目，并将自己安装为董事会主席，导致广泛的艺术界反对声浪。
这一举动以及呼吁加拿大人抵制前往美国的旅行，因总统的并吞威胁和关税而发生，促使佩尼取消了所有美国巡演的日程。
她计划在哈斯克尔图书馆结束巡演。
在最近一段时间里，佩尼捐赠了50,000加元（6,000美元）以帮助为图书馆资金新的入口，这是正面对新规的“优雅”解决方案。
近年来，美国边境官员在图书馆外安装了一块警告牌，规定只有持有图书馆借书证的人才能跨越，其他人“将被逮捕并面临美国官员的起诉”。
而现在，加拿大人进入图书馆，必须穿过放置在泥泞草坪上的垫子，按照指示箭头走向图书馆以前的应急出口。
不过，图书馆管理层设想的另一个更便利的入口、步道和更大的停车场在客观上对一场新的外交纷争造成影响。
“我有能力提供帮助，因为得益于美国和加拿大读者的支持。 我能做的最少的事情就是回馈，”佩尼表示。“另外，这就像是给现任政府一个手指：你关上一扇门，我们就为自己开启另一扇门。”
在哈斯克尔图书馆，上午退还书籍的顾客们都提到，两国之间友谊的历史、文化和价值观，长期以来支撑着它们的关系。
“在社区空间逐渐消失的地方，这样的图书馆至关重要。它们不只是书籍。在这里，它是一个供两个国家人们相聚的地方。鉴于现在的形势，这更是亟需的，”佛蒙特州居民戈登·杜博伊斯（Gordon Dubois）说。
他与妻子南希一同驱车前往图书馆，捐款用于修建加拿大入口。
当他们离开时，经过了一排书架，书架是垂直于边界放置的。书架里有一本1976年出版的《朋友之间/Entre Amis》。这是加拿大在其双百年之际送给美国的礼物，在华盛顿的仪式上，由总理皮埃尔·特鲁多（Pierre Trudeau）亲自赠予为总统杰拉尔德·福特（Gerald Ford）。
“因为哈斯克尔是由人们共同努力建造的，这证明了共享的价值观，很难不觉得一方已经故意用钉子伤害了这一美好的象征，”佩尼说。“但是，长期以来定义这种友谊的诚实、善良、公正和理性终将战胜这一切。我相信这一点。”
